晚清王朝之殇(8)——晚清洋务运动始末
【作者】 吕舒怀
【报纸名称】天津日报
【出版日期】2012.01.12
【版次】第12版(文艺周刊)
【入库时间】20120420
【全文】
8.不守“规矩”的洋人
1751年夏天，有一个叫老连的荷兰商人，私自把几个女人带到广州，住在瑞丰洋行。广州地方官员闻知后，如临大敌，立刻敕令她们回澳门居住。此事引起清政府的上下不安，随后明文规定：以后须严加防范，凡是夷船到澳门，先要搜查是否私带妇女，然后才可放行进关。倘若夷船藏匿不报，企图蒙混过关的，要押解到别处做生意，或连船带人一并驱除归国。如果行商为了讨好洋人，违法接待的，将严惩不贷。严酷的规定，自然引起洋人不满，引发诸多摩擦和麻烦。人家洋商夫妇两地分居，隔岸相思，一来二去耐不住寂寞，就不管不顾什么王法了，家眷偷偷跑过来团聚，暗中又有行商掩护，曾有不少外国妇女自澳门偷渡到广州，在商馆小住几日，然后悄悄离去。既然是偷偷摸摸地来偷偷摸摸地去，官方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断然不能允许明目张胆的违抗者。
偏偏就有人明目张胆地挑衅大清朝的规矩。1830年10月4日，英东印度公司驻粤大班盼师带着夫人和一名葡萄牙籍女佣由澳门潜入广州，他们偷偷摸摸地来去也就罢了，还竟敢乘坐中国行商提供的一顶绿呢大轿，在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然后大模大样地进入商馆住下。此举违抗清政府的规矩，刺激了清朝官员的敏感神经。他们认为这是英国人不满大清的限制，成心导演了这起入城事件，目的是公然跟清政府叫板。
几天后，时任两广总督的李鸿宾亲自勒令“番妇”不得在广州滞留，立刻无条件地返回澳门，同时严令外国人不能乘坐中国的轿子。英商也不示弱，怂恿大班盼师提出抗议，说：英东印度公司的成员在广州一年要呆上几个月，清朝当局不让带夫人等一系列限制是不合乎情理的。大班盼师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应该以公道仁慈善待外国商人，这样才能相安无事地做买卖。倘若非要通过粗暴苛刻的态度对待外国商人，那么真不知你们还能维持到多久。话语中暗含着讥讽和威胁。
李总督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10月20日，他让行商警告对方，限三日之内将女人们谴回澳门，如不遵从，就派兵进入商馆驱除，以示兵威。当行商把通知转述给英国人后，英方不甘示弱，准备调兵抵抗。他们从英海军司令那儿调来百余名士兵，坚守商馆，以武力对抗武力。一时间，“十三行”内外风云突起，剑拔弩张。行商的头头伍受昌有点儿坐不住了，他知道总督大人才真正是爷，万万得罪不得的，英国人是财神，没他们做生意，钱从哪儿来？想不到的是这回双方都要动真格的，听任这样闹下去，最终倒霉的是行商。伍受昌赶紧出面调停，他使出个缓兵之计，一方面安抚英方，晓以利害。另一方面哄骗李大人说，他身体有恙，需要人照顾，才让夫人陪伴来广州的。一旦病愈，其夫人立刻返回澳门。伍受昌的谎言漏洞百出，恰恰是这种拙劣的谎言，维持住了双方的面子。大班盼师夫人在广州磨蹭了一个多月，后来带着她的葡萄牙女佣灰溜溜地离开广州，却没能像初来时那么风光地乘坐绿呢大轿招摇过市。
事态归于平息，大清朝野因此受到震荡，不但把为英商提供轿子的商人革去职衔，流放新疆，而且道光皇帝亲自颁旨重申：英商不得坐轿子，“番妇”不得在广州居住。在以后的十来年里，广州再没出现过外国女人入城和外商坐轿子的事件。
这不能使英商心悦诚服，反而加剧了他们的不满和抗拒。清王朝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远在英伦半岛的大不列颠人的虎视眈眈。东方神秘土地上的一切，仿佛像一块烤熟的牛肉，时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